範鈴雨和柳莓莓不知道兩個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熱鬧。

這個聲音仇無衣有點印象，但不能確定是不是本人。

如果是的話……那還真是奇妙的預感啊……

“兄弟，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程鐵軒面色鐵青，連頸椎都好像生了銹，腦袋生硬地轉向仇無衣，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來者的身份。

“說不定老大你好好說明一下就能放我們過去了，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想一個人開溜？”

不由分說地抓緊程鐵軒的後領，仇無衣強硬地拖著他走向前面的大門。

雖然有點對不起老大，但裏面那個人恐怕是自己難以面對的，但假如換做程鐵軒的話說不定能有點轉機。

“兄弟你出賣我！你就是不願意和那家夥見面！”

程鐵軒被仇無衣拖著，手腳無論怎麽掙紮都脫不開緊緊鉗在衣領上的那只手，嗓音頓時變成了宰豬般的調子。

“身為老大，你不覺得至少應該幫兄弟分擔這點難以啟齒的東西麽？”

“去你的！到時候一開門裏面又跑出了暗戀你好幾年的妹子，到時候看你怎麽辦！老大我可不目送你上路！”

一面尖叫，一面掙紮，程鐵軒就這樣被拖到了大門之前。

“阿哥原來這麽受女孩子歡迎呀。”

柳莓莓意味深長地忘了範鈴雨一眼。

“嗯，沒註意過呢，那時候年齡實在太小，又一天到晚向著修行，根本沒註意過哥哥是不是那麽受歡迎。”

範鈴雨慌忙擺了擺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目光卻不斷在仇無衣背後游離。

“總之先進去再說。”

仇無衣剛要開口叫門，封閉的鐵門立刻自動開啟，裏面更是一片積雪覆蓋的荒原。

塔的占地面積相當不小，足有幾百平方公裏的範圍，所以現在一開門，竟然勉強才能望到另一側的邊緣。

外面還是寒氣，這裏面就徹底是大雪紛飛的狀態了，不過周圍的光線倒是強烈了不少，沒有外面那麽昏暗。

於是，屹立在雪原正中央的黑衣身影顯得分外惹眼。

“咳咳……咳咳咳……老大，交給你。”

未等開口，仇無衣就連連咳嗽了起來，倒不是因為這人都多強。

“不目送我上路嗎？”

尋思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程鐵軒幹脆心一橫，甩開雙臂叉在腰間，不再逃避了。

“老大你能長命百歲。”

仇無衣在後面小聲念道，目送著程鐵軒一步步走向那個黑衣人。

“阿哥，那是誰，能讓你怕成這樣？”

柳莓莓從未見過如此畏縮的仇無衣，心中不禁好奇，範鈴雨卻是想起了這個人，啪地一拍手，臉上頓時也浮現出同樣微妙的神色。

“基佬中的極品。”

仇無衣面色肅然地回答道。

“上次一別已經數年了，看起來果然成為了更勝一籌的好男人。”

黑衣人的聲音陰沈而冷酷，其實並沒有多少屬於基佬的特征。

黑衣，黑發，那一身黑衣其實是喪服，而原本戴在頭上雪白頭紗卻被他系在了手臂之上。

在場眾人當中，沒有人比他的相貌更加俊美端正。

同樣也沒有人像他那樣陰沈得不像活著的生物。

數年之前，差一點就在天地激鬥大會之上遭遇的強者，名為東方晚，同樣屬於天衣聖門的另一所天武堂。

被一般人稱作罪人之塔的天武堂當中，關押著無數精神扭曲的變態，東方晚就是其中之一。

攪基當然算不上精神扭曲，人都有追求真愛的權力，這本沒什麽可以指責的地方，然而東方晚卻專門襲擊婚禮上的新人，殘忍地殺死新娘之後再做一些喜聞樂見的事情，當仇無衣知道這件事之後，每當想起來依舊覺得汗毛直豎。

“好男人……真是不吉利的說辭哪。”

仇無衣沈思般地默念道。

“兄弟你就在那邊幹看著是吧……”

程鐵軒的脖子嘎吱嘎吱地向後轉了半圈，已經僵硬了的頸椎仿佛能夠發出聲音一般，他當然是個正常的青年而且是已婚，在面對東方晚這種極品的時候，難免會表現得像見到了蛇的青蛙。

“請放心，我雖然對你不是沒有興趣，但現在不是這個時候，你是一個強者，強者就要挺起自己的胸膛，無需畏懼什麽。”

東方晚將纏在手臂上的頭紗輕輕解開，雙手輕柔地一揮，將它戴在了頭頂。

黑衣，白紗，無可名狀的怪異感登時刺得柳莓莓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明明談吐這麽正常，為什麽這個人卻……罕見，實在太罕見了。”

柳莓莓雖吃了一嚇，雙眼卻立即放射出近乎貪婪的光芒。

她精通醫術，對精神有障礙的病人也頗有理解，然而像東方晚這種分明有精神問題卻又能夠表現得與常人無異的類型著實是她不曾見過的。

“不要向往那種人……哼，時間不多，那我就直接進入正題了，你奉了天衣聖門的命令在這裏阻擋我們前進嗎？”

範鈴雨快速踏前幾步，越過了仇無衣和程鐵軒，戰意十足地喝問道。

“嚴格的說，是這樣。”

東方晚出手的動作與聲音同時飄落。

輕輕的聲音沒有自己的質量，自然可以飄落。

然而東方晚的劍術依然能用“飄落”這個詞來形容。

他用的劍與所有的劍都不同，曾經有數柄劍容納在他的劍鞘當中，各自有不同的能力，時過境遷，現在他的劍僅僅剩下一柄。

而這一柄劍，似乎也是不存在的東西。

仇無衣只能看見東方晚的左手做出了握劍的姿勢，卻看不到劍本身的位置，假如真的有，那也是一柄完全透明的劍。

劍鋒揮過之處，沒有掀起一絲的風聲。

地面上卻浮現出橫貫整個戰場的筆直劍痕。

當註意到這條劍痕的瞬間，東方晚早已出手完畢。

“什麽意思？”

仇無衣明知故問道，這種狀況已經一目了然了，就是此路不通的意思。

“抱歉，我等遵照某位大人的意願在這裏阻擋你們，只要你們不跨過這條線，我等就不會出手攻擊你們。”

轟——

隨著厚重的聲音從天而降的是更加厚重的墜地之聲。

白雪所覆蓋的大地湧起一層迷蒙的雪浪，巨大的身影屹立在東方晚的身後宛如一座石雕。

造型具有奇特現代感的防毒面具怎麽看都不屬於這個世界，一絲不茍的厚重軍大衣泛著淡淡的綠色，一簇簇白色的噴氣隨著呼吸而從防毒面具的管口噴出。

“啊……”

仇無衣和程鐵軒異口同聲地啊了一聲，相互尷尬地對視了一眼。

剛才在外面隨便說說的話貌似變成了現實。

這化名為一號的巨漢恐怕正是異樣氣候的罪魁禍首了，而且在場諸人當中還有一位與他有一點小小的摩擦。

“是你！太好啦！快來決一勝負！”

範鈴雨不假思索地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完全不顧東方晚在地面上畫出的警戒線。

當年在天地激鬥大會上輸得不能再慘，那時的情景至今依然鐫刻在範鈴雨的內心深處，化作了不可磨滅舊傷。

而今敵我有別，這個人又恰好站在面前，豈有不戰的道理。

“來得好！”

一號的防毒面具下噴出的白色霧氣響起清脆的冰淩聲，將空氣中的水蒸氣全部凍結的強大寒氣自一號寬大的雙手之中釋放出來，瞬間將自身與範鈴雨籠罩在了能讓人行動遲緩的白霧當中。

“雕蟲小技！”

範鈴雨一聲猛喝，卻沒有對準一號揮出這一拳。

“嗯？”

一號脖頸忽然一偏，整個人向後快速退去了數步，一只手輕輕地按在左肩之上。

濃密得無法見人的白霧被範鈴雨的拳風一拳吹散，重新顯現出二人對峙的身姿。

“順便說一下，我沒有單打獨鬥的想法。”

東方晚眼睛陡然細細一瞇，左手再度形成虛虛握劍的形狀，手臂向範鈴雨所在的方位快速揮出，優雅的姿態如同拂去一片落花。

“你這家夥，難道看不出那邊正在決鬥嗎！”

柳莓莓搶在仇無衣之前出手了。

沒有黑色鎧甲的她也沒有顯現出曾經的魄力，然而從每個毛孔滲出的黑色氣息卻依然能夠形成一張燃燒般的巨大披風，仿佛身體置身於黑色的烈火之中。

握起空無一物的手，迅速揮斬，雖與東方晚的動作多有不同，無形的利刃卻是一模一樣的。

砰——

兩道無形的利刃在碰撞之際同時化作爆散的氣浪，東方晚冷漠的視線中終於燃起了什麽。

“厲害，竟然模仿的一模一樣。”

“要繼續嗎？下一劍說不定被斬殺的就是你。”

柳莓莓的左手緩緩揚起，一團黑如墨染的死勁聚集成長劍的模樣，劍身足足超過了兩米。

這把劍，當是東方晚手中那一柄無形之間的真正形態。

“對了，其實在這裏鎮守的還有一人，只不過那個人不太願意露面而已，既然已經開戰了，你就不必隱瞞了……吧？”

當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一簇銀光突然從極其刁鉆的角度射向仇無衣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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